突然親上加親，薛夫人和弘皇後圍繞著孩子有了聊不完的話題。反倒是薛珊，發生了這麽突然的事情後，開始如坐針氈的樣子。

歐陽晨也看出薛珊的不對勁，站起身來：“母後、姑母、姑父，陽晨突然想起之前做表妹先生時，放了一些書籍在這邊。今日過來，正好把東西拿回去。”

弘皇後：“現在是在你姑母家，這件事還得經過你姑母的同意。”

“去吧。”薛夫人笑著說：“靜靜，快帶著你晨表哥去竹林軒。”

“啊？”薛珊根本沒有聽他們在聊什麽，心裏面一直想著她怎麽稀裏糊塗的訂了婚約。第一時間是轉頭去看歐陽晨，對方對她使了個眼神，她才站起來，點頭回應：“哦哦。”

跟著歐陽晨出來，走出沒多遠，前面的人停了下來。薛珊沒註意到，直接撞到了他的背部：“我——媽呀！”鼻頭一酸，條件反射的仰頭望天。

“沒事吧？”歐陽晨原本是想停下來等她一下，結果這人不知道在想什麽，直接撞了上來：“我看看？”

“沒事沒事。”薛珊擺擺手：“應該沒有出血。”

確定薛珊真沒事後才板著臉訓斥：“走路不看路想什麽呢？”

“我在思考人生大事。”薛珊捏捏鼻子，感覺除了流了一些鼻涕沒有任何事情後才低下頭，看向歐陽晨：“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兩個才開始談戀愛就談論起來結婚，進展有點太快了？”

“並沒有。”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。

薛珊追過去：“咱們兩個現在是在談戀愛，就是正在相互了解的階段。而且我跟你說任何人之間的感情是存在很大的不定因素的，比如女人之間的友誼就可能因為一起聊過天一起逛過街變成閨蜜，但也會因為一個男人鬧到撕破臉。愛情也是這樣的，熱戀期的人都以為對方是人生真愛，非他不可。但是真當感情走到了盡頭的時候，除了分手就只剩下無休止的爭吵和糾纏了，並且……”

歐陽晨聽不下去了，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

“我只是想告訴你，我們還沒走到必須要結婚的地步。”

“但我想和你結婚。”薛珊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站著，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嘆了口氣，走過去：“你告訴我，你到底在怕什麽？”

“我……”薛珊低著頭，咬著下唇半天才開口：“我……恐婚。”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氣一樣，擡頭去看歐陽晨，兩個人視線對接的瞬間她錯開了眼睛，開口說道：“我有沒有跟你說過，我是個棄嬰，就是那種不要的，被人遺棄的孩子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”歐陽晨知道她不屬於這個時代，可並不清楚薛珊真正的身份。

薛珊努努嘴笑了：“就……人生設定就是這樣啊！”

“靜靜，”他伸手拉住她：“抱歉，我並不知道。”

“ 我沒說過你怎麽知道！”她笑了笑：“你沒明白我話裏面的意思，我的意思就是我們先試著相處，合適的話就成親，不合適就再接著找，你看……怎麽樣？”

“但我認定你了。”他口氣堅定的開口說道，稍稍一用力把人拉近自己的懷裏：“不要擔心說出來會發生什麽事情，有什麽難過有什麽痛苦都對我說，我可能不會安慰你，但是我不想看到你難過。看你這個樣子，我很心疼。”

“有什麽可心疼的啊！”悶在他的懷裏面笑著開口，可笑著笑著，眼睛又忍不住泛酸：“都過去了，我也熬過去了。現在也……也過的很好不是嗎？”

歐陽晨沒有開口，沈默的抱著她。

可於薛珊來說，他的一個擁抱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了。她就像是一條冰凍的河流突然開化，帶著冰碴湍急而下。她在心底壓抑多年的情緒，此刻快要沖出身體一般，就算咬緊了牙關，還是忍不住：“我們那個時代有孤兒院，大家都是父母不要的孩子。我是後來聽院長說，我是那一批裏面最小的孩子。才滿月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，那時十一月份，東北的十一月特別冷，我就包著一個薄薄的花被子，凍的拼命地哭，嗓子哭啞了，院長也發現了。”

“後來長大以後，我也會想我到底為什麽會被我的父母拋棄？！可能是超生了，可能後來我的父母想要個男孩子延續香火，可能是我身體先天殘疾但是我沒有發現，可能是我的母親未婚先孕，可能是生我以後家裏太貧窮活不下去，不得不丟掉我，可能是我的父母突然感情不好離婚了。我想過太多的可能，但我還是想不通，我從小到大都很健康、很聽話、很懂事，他們為什麽不要我了？！”

“婚姻對我來說是件很可怕的事情，是未來可能會再一次出現另一個我的可能，是未來最變換莫測的東西，是我無法相信能有一輩子的東西。”

“你懂嗎？”

歐陽晨沈默了許久，薛珊宣洩完情緒後開始用他的衣襟擦鼻涕。他才開口：“我會對你好，一輩子，一輩子都不會變，男人一諾，說到做到。”

正忙著整理情緒擦鼻涕的人聽到，突然笑了。這一笑又把鼻涕笑了出來：“哎呀好好地你幹嘛搞笑起來？”

“我很認真。”他適時遞上去手帕，“用這個。”

“下次別在我難過的時候說這種表忠心的話知不知道？我容易笑場。”

“好，下次再鄭重一些。”

“……”

兩個人在竹林軒外面坐了一會兒，等著薛珊的眼睛消了紅，才回去。

薛刃雖說對歐陽晨的討厭少了一些，但看到他和自家寶貝妹妹在一起，怎麽都開心不起來。見到二人兩手空空回來：“不是拿書去了嗎？書呢？”

“我還沒看完，就讓晨表哥給我留下了，等我看完再送回去。”

薛珊話裏話外意思明顯的就是在維護歐陽晨，薛刃張了張嘴，最後什麽都沒說。

弘皇後和皇上甚是恩愛，每日三餐不管多忙都要在一起吃，這會兒也到了晚膳時間，弘皇後準備回去，歐陽晨跟著送弘皇後回去。

送至門口，兩個人偷偷揮手道別。薛珊看向歐陽晨方向，無聲開口：“明天見。”

歐陽晨輕輕點頭，給了薛珊一個不見不散的眼神。

薛刃站在薛珊身邊，黑著一張臉，目送著馬車離開：“靜靜，你告訴哥哥，你到底喜歡他哪裏？”

“恩……”薛珊歪著頭想了想，沒想出來：“我覺得他哪裏我都挺喜歡的。比如他教書的時候，寫字的時候，他畫畫的時候，他說話的時候，不開口的時候，我好想都挺喜歡的。”

“……”被薛珊的一串震驚了，好半天評價：“你還小，可能不懂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？！”

“那你懂嘛？”薛珊反問。

“我當然懂。”

“那你跟我說說？”

“我……”薛刃張嘴，卻發現那種感覺很難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，“算了，你怎麽高興怎麽來吧。”摔著袖子走了。

薛珊笑著跟在身後，“感情這種東西捉摸不定，真要能一句兩句說清楚就不叫感情了。你說我不懂愛情，可能我真的不是太明白，但我清楚我自己的內心，我知道他在我心裏面是特殊的，就足夠了。”

原本想勸一勸自家妹子的，結果反倒被薛珊小課堂給教育了一番。薛刃咬著後槽牙放棄了，她現在又不是以前沈默寡言任人欺負的薛珊了，現在的她伶牙俐齒的樣子肯定不會被欺負，他又何必去操那份心。”

兩個人前一天約了一起去酒樓做烤面包，第二天還沒等薛珊出門，薛二爺拖家帶口的來了。

薛珊嘴裏面叼著包子吃著，就聽小沁回來報說薛二爺又來了。

“嘿，還沒完了！”兩口把包子吃完，拿起手邊的巾子擦幹凈嘴和手：“走去看看去！”

薛珊帶著小沁氣勢洶洶的過去前廳，剛邁進去就看到薛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。

聲音響的薛珊嚇了一跳，轉頭和小沁說：“ 突然行大禮，我還有點不適應。”

薛二爺：“你這個不孝女，快點給你大伯磕頭謝罪。”

“我是應該給我道歉嗎？”薛珊繞著人群過去，走到薛夫人面前：“ 二叔這一早就帶著人來道歉，還真是誠心呢！”

“侄女，昨天是二叔做的不對，沒有了解清楚就……侄女你看在咱們都是親戚的份上，就原諒小璟吧，她年紀小不懂事。”

“哦，她年紀小不懂事做錯事就可以原諒，你誤會我推她下水，就可以無憑無據過來質問？我回來那晚發燒燒了一晚上，怎麽沒見我爹娘過去你家質問呢？你現在一句親戚就想大事化小，可真好笑了！”

“珊侄女……”薛二爺見薛珊這邊說不通，乞求的眼神看向薛將軍。

自己的孩子都是心尖的肉，昨日的薛二爺的心情今日換到了薛將軍的身上。

他側頭，不去接觸薛二爺的視線：“這件事便由靜靜做主，我還有公事要忙先走了。”

薛二爺也知道薛璟犯了錯，來之前女兒哭哭啼啼，但他心裏面抱著僥幸，他大哥那麽疼他，肯定會不計較的。可是沒想到他不但不幫他，還任憑薛珊處置他的女兒。

來的時候薛二爺和薛璟保證過薛將軍能救她，肯定是沒有事情的，但是現在……此時她才慌了，爬著過去薛珊身邊：“三姐姐，三姐姐你原諒我吧，妹妹知道錯了，妹妹再也不敢了。”

“松開。”她不耐的皺著眉，扯出自己的裙角到一旁坐下，看向站在中央的薛二爺：“你都說是親戚了，我也不為難她，以後在陽城，有我在的地方，她別出現就行了。”

薛珊沒想真把薛璟怎麽樣，就想讓她長長記性，年幼無知不是沒有分寸的借口，凡是都有個度，越過那個度，事就難辦了。也順便給她正一正已經要長歪了的三觀：“作為侄女我再勸您一句，女孩是能富養，但不能嬌慣。沒有公主命得了公主病，治不了是會死人的。同樣都是您的女兒，怎麽二姐姐就被教育的那麽好？！這個問題您每晚睡不著的時候，好好想想。”

說完站了起來：“沁兒我們走吧，大早上還沒吃完早飯就跑過來，我還餓著呢！”

跪在地上的薛璟緊緊攥著雙拳，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中：“薛珊，我恨你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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